2009/01/19

全民快樂消費運動



超級低溫後的放晴,份外溫暖,若再加上消費券,又何止開心兩字了得,偏巧人人都有3600,一時之間,快樂成了無限放大的效果。在全球金融海嘯之後,在人人恐懼失去飯碗之際,在無人能避免的愁雲慘霧之下,台灣小島頓時陽光乍現….。

玲玲說,大排長龍領消費券的景象,好像回到以前窮苦的年代,有著領到糧票的興奮!

傑生說,走到哪兒,都塞滿人潮,卡拉OK傳出震天歡唱的音樂;從餐廳出來的人,醺醺然的醉態,只見彼此勾肩搭臂開懷大笑說:「我看你是不花完不甘心」;從百貨公司出來的年輕人,故意裝起稚嫩又正經八百的嗓音說:「我覺得消費券很屌耶」…。

鴨子說,全家人一起吃飯,一起逛街,每個人都在買東西,每個人好像都有錢了,每家店也都知道人人有錢,那喜孜孜的熱鬧,比過年還過癮。

大明說,走進7-11,捐款箱居然塞滿了一張張的百元紅鈔。

好像愈是困厄的日子,人人愈能發出同理心,發揮愛心;好像愈是經歷憂傷,就愈能體會小小的快樂。

春梅說,如果當初是以家庭為單位來發放,就不會有這樣人人平等、人人都有的快樂;如果不是因為大家經歷金融海嘯,就不會捲起這樣全民快樂消費的運動。餓肚子的人、有飯吃了,曾經缺的、可以買了,不想買的、也被感染得心癢難耐;總之,一片歌舞昇平…。

每個人的錢一樣,每個人的快樂一樣,每個人都笑臉迎人。台灣島變成歡樂城,消費券變成雨後的陽光,灑在台灣藍藍的天空下。

如果,每人都能善意對待,說好話、綻笑容,這世界一定美好,人間必如天堂。

玻璃的世界,也像這樣清清亮亮的天堂。擦淨薄塵,打開心窗,陽光就會進來,照見這世界的多彩繽紛。

所以,新年到了,記得給親朋好友美麗的祝福!

2009/01/15

杯底嘸倘飼金魚



初看《杯底》這個名字,有點不明所以。但若聽了「杯底嘸倘飼金魚」的創作源頭,只要是台灣人,一定會會心一笑。

「呼乾啦!」多豪爽的一乾而盡,卻用「杯底嘸倘飼金魚」這七彎八拐的幽默隱喻,撩得人酒酣耳熱之際,真有相見恨晚、不喝不痛快的把臂之交啊!台灣俚語多隱含趣味的意喻,也許誇張,或有辛辣,或酸酸的帶點嘲諷,但都是真真實實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,才有的靈犀相通;說者輕鬆一帶,聽者了然分明,真感覺那暗藏機鋒又搔到癢處的一語道破,其之直指核心、不說不夠味的盡性,正反映了台灣人率真直樸的一面。

酒之於中國人,在乎的就是喝酒的對象、氣氛,那細細品味酒的慢調子,就留給老外吧。

確實,要說中國的「文化史」,可是充滿濃濃的酒氣呢!不說「酒香」,但說「酒氣」,實在是那貫穿詩詞歌賦畫的豪邁壯闊,非得有酒的襯托,才張顯得出霸氣,也非得有酒的澆愁,才顯出淒清滄桑。就這酒帶出的「氣」,號稱「酒仙」的李白既高歌「人生得意須盡歡,莫使金樽空對月」,又低吟「抽刀斷水水更流,舉杯消愁愁更愁」;文學家蘇東坡的瀟灑更見於「明月幾時有,把酒問青天」;王維的「勸君更盡一杯酒,西出陽關無故人!」同樣膾炙人口;不消說「詩中有酒,酒中有詩」的陶淵明,自號「醉吟先生」的白居易,以及流傳千古的書法瑰寶「蘭亭集序」,也都是王羲之醉中才有的神來之筆。

可見,中國人飲酒,意不在酒,而在追求酒以外的情趣,可抒懷、言志、消愁,可論證英雄、言歡助興、激發靈感….,乃至生活處處有酒,遠客來要置酒洗塵、久別相逢要把酒話舊、出征打仗要誓師酒、凱旋來歸有慶功酒、逢年過節有年節酒、出生有滿月酒,乃至祭祀祖先更要以酒敬奉….,可說「無酒不成禮」,酒已然成為中國文化的一環,即便今天都可嗅到古代的飲酒禮儀:拜、祭、啐、卒爵。先以拜,表敬意;再把酒倒出一點灑在地上,祭謝大地生養之德;然後淺嚐酒味,讚揚主人;最後仰杯,一乾而盡。

難怪,中國人飲酒飲得如此盡興、乾脆,從敬老尊賢的酒禮之中,到透露人情交往的酒興,精神之寄託於酒,自然也就形之於酒器,而多裝飾的語彙,君不見那古代文人諸侯的朝會宴饗,端起酒器,皆飾以鎏彩雕紋,其意即在從各式各樣的紋飾中,發酵不同的情緒,這從tittot琉園設計的《唯我讀尊》現代酒器系列中即可體驗一二,相對於西方用之於品酒的酒器,自然就單純許多,只要從透明的玻璃中見其酒色,再細細品嚐酒的風味即可。

《杯底》不能當酒器,但中國人的飲酒之樂卻體現在這來自台灣俚語的創作。陰刻的兩隻金魚,擺動鰭尾,繞著彼此打轉,在磨得啵兒亮的玻璃表層下,水光粼粼,果真營造出水裡游魚的自在感覺,彷若文人一般,早已陶醉於自然山水之間。於是《杯底》說出了中國酒文化的底蘊,其重在對人的尊重,要和誰喝,要喝出什麼樣的氣氛;至於喝什麼酒倒是其次了。

沒了就是沒了



我不認為一件事就僅僅是一件事。

幾年前,一位知名女明星來到琉園水晶博物館,為日本知名化粧品牌拍攝廣告影片。當時,我正好經過,展廳的許多作品搬了家,有點混亂,白色展櫃腳下佈滿粗大的黑色管線,像長蛇一樣盤繞曲走,攝影團隊人來人往,在前方鎂光燈強光照射下,所有外圍的人與物都成了黑色的翦影。我踮起腳,看到女明星站在一件作品旁,那件作品名叫《水晶亮魚》(Crystal Sardelle),很大很亮,女明星也很美很亮。

幾天後,聽到一個消息,《水晶亮魚》不慎被一位工作人員絆到電線,斷了個角。廣告公司認賠,金額不小,但破了的作品,覺得還是美,便帶回公司,擺放起來,欣賞。

因為曾經的路過,又因這後續的發展,從此女明星站在《水晶亮魚》拍攝場景的畫面就牢牢烙印腦海。我常想,若《水晶亮魚》撞破的當下,我在場,會不會「啊?」了一聲就此停格,也成了永恆。

《水晶亮魚》是我最愛的館藏作品之一,或者說,來自捷克的楊˙艾克斯那(Jan Exnar)是我最愛的玻璃藝術家之一。感謝執行長王永山從遙遠的北方之國搬來了他的幾件作品,我每每欣賞,總是驚歎!

無色、透明,抽象、簡潔,是楊˙艾克斯那的創作風格。然而,低限的形與色,有最挑剔的細節,氣泡細緻迤邐,如星夜銀河、如水生物的呼吸,而線條轉折流暢、準確完美到無以復加…。除了工藝的驚歎,還有著純粹到幾近於無的訝異,竟能生出無限遼闊的想像,心為之澄澈剔透,而寧靜。

但這樣的作品,一旦沒了就是沒了。藝術的創作,僅此一件。在之前,藝術家毀了無數,才得此完美;在之後,誰能保證完美如初。那無關乎工藝技法,而在於當下創作的心情,才生出這樣的玻璃表情,或靈魂;就像同一條河,你涉足而過,但今天流經足踝的水再也不是昨天原來的。

楊˙艾克斯那若知這樣的結果,想必也是「啊?」的一聲就此打住,不知所以吧?一件事不僅僅是一件事,一件作品也不單單是一件作品,它牽動許許多多的人、故事,或心情;但很奇怪的,當它消失之際,每個人都留存著與它最後接觸的剎那。

失去的瞬間,成了永恆,包括對人的感情。